不一会儿,小吏就招够了人手。还有些找不到活干的心有不甘,颇有怨言,那小吏便解释了几句:
“静一静!每日用工多少,都有定数计划。如今还没入冬,江水水位不够低,码头栈桥的活儿干不了,人多了也没用。
而且我们也要先统计纳钱代役的人缺口有多少,才好雇你们。县衙没有丝毫抽成,都是别人交的代役钱有多少、我们便花多少钱雇人。
不过今日来排队的,可以先登记一下姓名、哪乡哪村的,领上号牌。后续有机会,会优先再雇。
你们也不用每天跑了,需要用人的时候,会按乡按村,找乡老里正知会的。到时候领了号牌的直接跟着里正来就是了。”
众人听了,觉得官府也算讲道理,就没有再埋怨,有些人本就来凑凑热闹,有机会就赚点小钱,见没机会也就散了。
另一些确实无田少田的赤贫,估摸着今年冬天会长期无事可做,便眼巴巴登记了姓名摁了手印,指望做点工糊口。
管事的小吏登记之后,还给登记的人每人分了一小块粗米糠做的窝头,算是给贫民排队应聘的补偿。毕竟有些人是白走了十几里地过来碰运气,却没赶上活儿,走回去的力气都费劲。
当然了,在东汉如今的环境下,诸葛亮这样关照小吏给应募民夫发一小个米糠窝头的,也已经算非常了不得的仁政了。绝大部分诸侯找人做工都是靠抓的,更不存在不干活就发点勉强能活命的粗粮。
邓芝在旁暗中观察,也算是看明白诸葛亮的操作了。诸葛亮等于是在江北自己治下的领土,实施了代役钱之法,好像是每人每天应服徭役不想服的,就给官府交三十钱。
按照汉朝旧法,每人每年至少服徭役二十天,还有十天的无偿在途时间(因为很多时候服徭役的地点并不是在故乡,要出远门。如果赶路时间不超过十天,官府是不会给额外补偿的,这时间也不计入服役天数,是百姓白亏的。赶路往返总时长超过十天,才给计算徭役时长)
林林总总算下来,一个人一年怎么也得缴纳七八百钱,才能免服徭役。
考虑到汉朝旧法,一个男丁一年的算赋(人头税)不过二百四十钱,丁女和次丁男(十五岁以下男)只有一百二十钱。为了不服徭役一年缴七八百钱,已经比原本就该交铜钱的人头税还贵三倍了。
看得出来,诸葛亮治下的百姓,还是挺舍得花钱免役的。新政才刚宣布试点没多久,就已经那么多人交钱了。
只是,人世的冷暖并不相同。诸葛亮治下百姓只想花钱不想干活,张松治下的百姓却很想干活赚钱。
邓芝心中感慨,等一批应募未果的贫民摁了手印登记完毕,蹲在一旁啃糠皮窝头,他便凑过去悄悄问话。
“这位老丈,每日二十钱的力役,你们江州百姓也这般抢着要做?为何北岸诸葛令君自己治下的百姓,反而宁可交钱呢?”
被他问到的贫民也是心情颇为郁闷,今天本来就没找到活,回答他问题时也就没有好声气:
“那能一样吗?听说诸葛令君治下的江北新城,是个人就能找到活干。不管干什么,不都比这一天二三十钱的好?
不过跟江南本地苟……张郡丞的徭役一比,这一天三十钱的活儿也算好了,而且还管两顿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