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竟敢在我身边安插了眼线!”妇人闻言,原本松垮下去的躯体,突然就紧绷起来厉声叫道:“是哪个?是月红,还是莲白,”她突然转头看向门户方向,外间居然毫无反应,顿时明白了。
“既然如此,你更应当放我走了;就算不看在这么多年的名分牵扯上,也看在我家大人多年襄助和提携的份上,当做浑然不知好了。”下一刻妇人变了数变,随又换了一副姿态哀求起来道:“对外间就称我与人私奔了如何!”
“却是个好主意。”高文泰不由正色点头道:“当真?”妇人不由闻言一喜,然而从他脸上却是看不出一丝一毫的诚意,不由的心思慢慢的沉了下去。最后变成脱口一句“你……你,还想怎的?”
“我在想啊,如果把你放出去之后,被人逮到胡乱供认和攀咬怎么办呢?”高文泰淡然道:“以你这水性杨花的性子和浪荡德行,怕是根本禁不住用刑和其他手段吧?所以,还是与人私奔了吧。”
“……”妇人闻言却是骤然惊悚的瞳孔一缩,还想开声说些什么。然而高文泰却毫不犹豫的转身,推门而出;只留下连忙跳起来却被重新闭合门户,给反撞回来的妇人耳中,隐约的几句交代话语:
“好好的照看夫人,一定要将她所知道的东西,事无巨细的都给问出来……”
当高文泰悄然无声的离开这座园子,跨上了回程马车的时候;原本面无表情的脸庞,也在视线不及的无人之处,慢慢的一点点松弛开来;最后化成了一句无声的叹息:
谁又能想到他的岳家,东都历史悠久的老牌勋贵和名门之一;源自开元年间和政公主驸马柳潭,因夫妻和睦的道德楷范而封爵,最终世袭国公五代的柳氏;居然会与兽祸背后秘密组织牵扯上关系。
更糟糕的是,在东都之内的勋贵间,不知道何时已然暗中兴起,一个私下崇拜和供奉妖异兽类的结社——“麒麟会”;而无论是岳家那些郎舅,还是夫人暗中往来的多位相好,都在搜拿的名录上。
要知道当下,任何与扰乱天下太平的“兽祸”沾染的存在,便就是大内天子和朝堂诸公,一致针对的重点对象。因此,柳氏虽贵为国朝为数不多的上层勋门,世代不绝的荣华显赫也将到此为止了。
但好在他这些深植在东都的人脉和关系,终于在关键时刻排上了用场;因为私下需要处置和抓捕的对象太多;因此,一位负责配合在京诸卫,曾经受过他恩德的武德司亲事官,冒险给他传来口信。
也让他能够及时摆脱和切割其中的干系,尽量的保全住自己权势和地位。在这种情况下,那位用来维持家庭和睦假象,而只剩下摆设用途的夫人柳氏;无疑就变成了他的最大弱点和破绽所在了。
所以,他必须不惜一切手段,问出这个女人所知道的一切,然后再将其埋葬掉,同时那排人做出与想好私奔夜逃的假象。就像是他曾经亲手葬送的那些女人一样。他固然对于她们每一个都是真心。
但是一旦成为了自己前进的道路上妨碍之后,他也就可以毫不犹豫的设法,送走对方了。可以说,除了最初他情绪激动之下,作为投名状而亲手掐死的小师妹,多少还有所愧疚外,其他都已淡然。
事实上,当初他为了取信于那个“贵人”,就连刚断气的小师妹尸体,都可以当场亵渎给对方看;更何况是一个本来就没有多少感情,带着身怀明显的野种,嫁入他家门的摆设和政治联姻工具?
当然了,就像是受了某种无形的诅咒一般;自从他将那位不小心怀了自己的骨肉,却坚持要在暗中生下来作为纪念的商人妇,给设计船翻落水一尸两命之后;就再也未能令其他的女性再受孕了。
因此,他明面上膝下唯一的子嗣,就只有妻子从腹中带过来的野种。虽然他还算是年富力强,但是一想到自己身后家业,可能要留给这个毫无血缘关系的野种;就算以他的城府也不禁为之烦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