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掩过天际,夜色如墨,唯有官船上悬挂的气死风灯,蚕豆般大小的光团,在一望无际的黑暗中穿梭。
船老大从驾驶舱中走出,活动着手脚,老黄探出头:“老哥,今夜江面湿气重,莫伤了身子。”原本应该休息的老黄竟然在掌舵。
船老大摇了摇头:“无妨,那舱室狭窄,又得全神贯注注意水面的动静,身体早疲沓了,正好借此清醒清醒头脑。”
老黄嘟囔道:“咱们这岁数不对年轻的小伙子,总得披件长衣才好。”
船老大笑了笑:“老黄,我这操船的本事跟着你学了半年,你看我可是做船老大的料子?”说起的却是另外一件事,原来他并非船老大,而真正的船老大却是面前的这位老黄。
老黄瞥了他一眼:“脑子活力气大,天生就是副好把式,我与你年纪相仿,但想要拥有你这样的体魄怕是还得再活一辈子。”
船老大伸展着两臂:“我们这行,只有脑子没有体力下场便是个死,要是只有体力没有脑子,那只会死得更惨。”
老黄吧嗒吧嗒嘴,忍不住道:“你究竟是什么人?我看出你是个有本事的,为何隐姓埋名待在官船上?”
船老大回答地很简短:“我在等人。”
“等什么人,唔...我是不是不该问,”老黄问完便后悔了,对方的神秘让他本能地感到危险,但他实则是个富有亲和力的老人,无论对自己还是对自己的徒孙,礼貌周到,船歇时常常邀请几人喝酒聊天,而且勇于担当,从不抱怨,以老黄的眼光,此人假以时日一定是比自己还优秀的船长,但他同时也明白这位神秘人恐怕等不到那个时候便会消失在这条船上。
船老大却淡淡地道:“无妨,虽然不能告诉你我在等谁,但我们恐怕马上就要告别了。”
老黄紧张地看着他:“那我的徒子徒孙...”
阿楠把几名水手牢牢拴在在身边,几人老实巴交,亲眼看到阿楠翻云覆雨,戕害人命,无论对其心机还是残忍的品性忌惮颇深,更不敢轻易忤逆。
今日傅盛身份被揭穿后暴起伤人,老黄眼睁睁看着对方如食人猛兽一般扑向自己,那濒死的恐惧让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觉到死亡的恐惧,如果船老大当真要走,自己一伙人性命还被人攥在手心,不由地愁容满面,眼神中流露出不舍与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