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兰德所批判厌恶的,是将自己看作男性附庸的女性形象,与其说他批判女性,不如说他传达出作者对女性的渴求与希望,理想化地塑造出能顶半边天的独立女性形象.”
咝。
简少丽渐渐看了进去。
由于近些天复联内沸沸扬扬的争议,她作为一名进步女性,心底对《铜钱街》产生了抵触,觉得这是一篇很不友好的文章。
而今看过这篇文章的解读,才发现真相并不是她听来的那样片面。
在许非看来,江弦这篇,运用了西方女性深入到文化、文学领域的成果,即女性主义文学批评方法。
以批评的角度,来传达出他对女性的希望和愿景。
简少丽作为一名编辑,从事文学工作,自然热爱阅读,对《铜钱街》的内容有印象。
此刻听了许非的这一番分析,这才对这篇文章的内涵幡然醒悟过来。
她接着往下看去,在结尾的部分,许非言辞犀利道:
“封建陋习中裹着的小脚解开了,有些人却裹住了自己会思考的大脑。
这些人画地为牢,她们的想象力在此时尤为跳跃、尤为超凡。
正如鲁迅先生所说:一见短袖子,立刻想到白臂膊,立刻想到全裸体,立刻想到生殖器,立刻想到性交,立刻想到杂交,立刻想到私生子.
她们并没完全理解的内涵,没读懂这篇文章,只一味指责作者在文中暗喻对女性厌恶的思想,这是极端的片面与狭隘!是光天化日下对家赤裸裸的诽谤与污蔑!”
文章写的不长,三千多字。
简少丽花了七八分钟便将其读完。
她将这篇稿子放下,铺在桌面上,看着这页稿纸,只觉得好像有一把寒光烁烁的宝剑悬在自己面前,剑气滚滚,杀气腾腾。
“原来这篇想表达的,是这样的内涵。”简少丽对之前自己对《铜钱街》的误解感到一阵羞愧。
她自诩进步女性,怎么能听风就是雨,没有丝毫自己独立的判断。
只是这篇文章能不能发呢?
简少丽拿不定主意,给自己上面的编委递过去,编委看完以后,也不知道究竟应不应该刊发。
想要找编辑部的主编拿个主意,主编又去开会,迟迟都没回来。
到了下午,主编才回到编辑部,简少丽打了个招呼,把这篇文章给她拿过去,说明了自己的纠结和担忧。
主编喝了口水,很快看过,两眼一亮,“发!”
简少丽完全没预料到主编会这样的果决。
听主编一解释,她才知道,今天的会议上,上级领导提起了《铜钱街》这篇。
她说住院的宋先生写了封来信,她认为复联对江弦同志存在着某些误解。
“写出《草房子》那样美丽文章的作家,一定有着一颗美丽的心灵,断不会侮辱女性,望能认真研究此事,不要失了公允。”
这篇许非的评论,可谓正瞌睡着递来个枕头。
从这个角度来解读这篇文章,算是澄清了女同志们对《铜钱街》的一切误解,还能让那些个每天唯恐天下不乱的同志闭嘴。
5月,《论“铜钱街”》在《中国妇女》刊发,先是在复联内部进行传阅,不久后,《文艺报》对这篇评论进行转载。
《论“铜钱街”》进入大众视野。
这篇评论从之前争议最大的角度解读了《铜钱街》,受到读者们的关注。
当然,也有一小撮细心之人,回想起两年前《湖南日报》上一篇造成轰动的文章“个体经营的大门,该如何打开?”亦是署名许非。
是重名还是同一人?
根据《中国妇女》上对许非的介绍,只知道这是一名京城的投稿人。
有人提出推断,许非或许是一名下乡知青,两年前在湖南下乡,如今回到京城,《中国妇女》这才会标明他的地址是京城。
外界议论纷纷,《铜钱街》的出版总算是没了阻挠。
在一个午后,江弦从作家出版社那儿,收到了《铜钱街》的样书。
封面绘制着一轮明月,高悬天际,显得那样皓白宁静。
一旁写了“琉璃月照铜钱街”几个大字,还特地标注了“增补版”的字样。
发表半年,终于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