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你要做好两手准备

《十月》的编辑部人并不多,走廊不时传来走路的声响,但并不妨碍张守仁沉浸在《高山下的花环》这篇当中。

《高山下的花环》这个名字可能很多人都不陌生,谢晋所改编的电影即便在后世看足够经典,国战战争片天花板,水平远超《集结号》《八百》。

而这部电影的原著,更是现代中国文学无法绕过的一篇代表作,与电影同名《高山下的花环》。

另一时空中,《高山下的花环》一经发表便掀起巨大轰动,作者李存葆一举成名,被七十多家报纸全文连载,五十多家剧团改编上演,创下单行本180万册的印刷量。

甚至树哥自费购买了两千册,赠送给了南方的战士们。

在文学角度来看,《高山下的花环》也贡献卓越,开了以悲剧形式反映战争和军营生活的创作先例,是军旅的一个决定性突破。

从这篇开始,军旅的创作在题材领域得到了全方位的拓展。

“蒙生带领着九连全体同志和我,抬着一个个用鲜花编织成的花环,徐徐来到烈土陵园。

大家把花环一个个敬献在烈士墓前,松柏掩映的烈士陵园里,到处有人工精心培玉的花从。

在梁三喜烈士的墓前,是一簇叶茂花盛的美人蕉。

和梁三喜烈士的墓碑并排着的是:九连副连长靳开来烈士的墓碑、八二无后坐炮班战士雷凯华烈士的墓碑、不满十七岁的司号员金小柱烈士的墓碑

默立在这百花吐芳的烈士墓前,我蓦然间觉得:人世间最瑰丽的宝石,最夺目的色彩,都在这巍巍青山下集中了。”

后面的篇幅并不长,四万三千字,张守仁看的很认真,花了两个多小时才看完。

他从稿纸上抬起眼睛,心中一片怅然,眼前仿佛还是巍然青山下那一簇簇的各色花环。

恍惚一瞬,张守仁合上稿子。

整理一下思绪,心中的怅然,很快被欣喜若狂所替代。

“写的真好,不愧是江弦!”

写的是主角赵蒙生的讲述,第一人称视角,大概能分为战前、战中、战后三个部分。

看完以后,张守仁便生出一种强烈的预感。

这篇,一定能成!

“老章,你来看看这个。”

他献宝一样将《高山下的花环》递到编辑章仲锷的桌上。

章仲锷是《十月》的一名普通编辑,但能力是有目共睹的。

在后世,他也被编排进了“四大名编”当中,曾经编发过《沉重的翅膀》《老井》《新星》这些个颇有名气的作品。

还有一次,他收着个陌生作者的投稿,看后很惊喜,觉得这个作者最大的优点就是语言独特,对京城胡同串子的语言信手拈来。

这篇文章叫《空中小姐》。

作者是个腼腆大男孩,叫王硕。

帮他发表了这篇处女作以后,又不忘鼓励王硕。

在他的鼓励下,王硕一发不可收拾,井喷一样一口气写出了《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橡皮人》、《顽主》、《我是你爸爸》.

还有个作者叫王树梁,曾经手写了150万字的稿子,装了一大麻袋,编辑们看都没认真看直接就给扔了。

章仲锷心疼作者,把这稿子捡了回去,认真看完,觉得内容还不错,可惜作者显然不是个搞文学的,不会剪裁,也不懂结构。

他给作者叫了过来,本来打算将修改意见告诉作者,结果发现对方是个下肢瘫痪的卧床病人,大便需要灌肠,小便要靠膀胱造瘘,生活都不能自理。

就这样的身体条件,手写出150万字的稿子,简直是现代的保尔·柯察金。

章仲锷干脆便替他改起稿子,恰逢地震,大夏天就蹲在地震棚里汗流浃背的给别人做嫁衣,最后150万字的稿子终于出版,封面上赫然醒目写着《山林支队》,作者:王树梁。

“这是谁的稿子?”

章仲锷从张守仁手上接过稿子,瞥了一眼,“高山下的花环?”

“江弦的稿。”张守仁回答说。

“江弦?你拿着他的稿子了?”章仲锷颇为诧异,对稿子也来了兴趣。

他虽然年纪大,但挺欣赏江弦这位作家。

当年很多人质疑《棋王》和《动物凶猛》是搞“痞子文学”,章仲锷斩钉截铁的直接回应:

“凡是刊发江弦作品的期刊,当期发行量都能突破一百万份,中国哪个作家能做到这点?他的成名值得思考。”

“写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