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5章 算来算去就三殿下“亏本”

“这连我都不清楚,是陛下赏赐予我的。”瀛姝坦言道。

飞鹰部的凭符具体是啥,别说北汉了,就连在大豫都是机密,三皇子都不知道,因此手持墨玉鉴,只看成一件普通的玩物,非常鄙夷的置之一旁了。

客曹令原本还想着,能不能从左副使手里换得这一对玉印章,一听是东豫皇帝陛下赏的其中一件,也就歇了心思,至于另一件嘛……镇西关又不会跑,随时都能去逛上一逛,再挑块上佳的墨玉印石,想办法找个篆刻大家,造上一方私印。

午饭之后,瀛姝和神元殿君就回了未央宫,高挂“疲倦牌”,谢绝了一切访客,两人躺在花榭里的软榻上,享受着冰盆里滋滋溢出的凉气儿,瀛姝听殿君滔滔不绝说着关于遗民奴户的事。

“绝大多数奴户,似乎的确没有受到虐折……”

“殿君,无眉奴才是觉大多数。”瀛姝道:“北部六国中,北汉占地最寡,都城之外,也就仅有汉中算是州城了,其余皆为边郡小城,并没有多少贵族盘据,可那些奴役无眉奴,甚至逼辱良籍遗民的官员,不可能只有刘康安一个殊例。

长安毕竟是都城,重臣权贵聚集之地,又有赵、齐、燕等国的不少商旅,如果北汉朝廷对寄身于都城的遗民都用惨无人道的手段加以摧折,这么多遗民没有活路,必生反乱,另则我们必须承认一个残酷的事实,北汉的贵族也许不会以摧折遗民为乐,可多少像刘康安这样的官吏,他们明明也是遗民,但他们对待遗民的手段更加暴虐。”

神元殿君坐直了身,她觉得连斜靠的姿态都是可耻的。

“遗民之中,也分为几等,学得一技之长的,能被主家看重,他们才有希望和机会投身于贵族富贾的门第,求得勉强的安居乐业;没有‘取巧’之技,但会耕种稼穑的,做的只能是些苦累活,不过尚有留在都城的可能;不能留在都城的,他们的命运极其凄惨,饱暖都成为奢求,他们只求活下去。

像刘康安这样的北汉官吏,他们以为靠着欺压虐折汉人能够取悦北汉贵族,也的确能够,说穿了北汉的贵族并不会在意他们用什么方式取悦,只想看他们的丑态,就像养的玩宠,对外人越是凶恶的,对主人越是摇尾乞怜的,总会多得几根肉骨头。”

“阿姝,我们应该如何做呢?”殿君哀哀问道。

瀛姝也坐直了身体:“殿君,在大豫,奴户也是一样的,只不过大豫没有无眉仓。”

“不是这样,陛下宽仁,阿姝你对待婢女,也从未虐折……”

“我家四姐处死过她的婢女,我没有替那婢女求情。”瀛姝说:“好多年前的事了,我连婢女叫什么名字都忘了,我只记得她听从四姐的嘱咐,喊了好些人,把青瑛打了一顿,我要是再晚到半步,青媖恐怕手指都会被她们弄折了,我当时怒发冲冠,一状告到祖母跟前,我告的是四姐,不过后来,祖母只让四姐处罚那些动手殴打青媖的婢女。

我不服,咬着四姐不放,四姐听说了,干脆利落处死了她的婢女,活活打死的,我如果当时求个情,那个婢女不会死,可我没有求情。”

神元殿君愣住了。

“当时我极其痛恨那婢女,因为是她提出,要绞断青媖的手指,我最恨同类相残,可我其实没意识到,我和那婢女一样,都是人,我对她被处死一事无动于衷,其实我也是同类相残,不过殿君,换成现在的我,我一样会坐视她被处死。”

“为何?”殿君怔怔的问。

“因为亲疏远近,我不能纵容他人伤害我的亲友,我没有那么多的同情心。今日殿君和三殿下各买了一位无眉奴,我理解两位的恻隐之情,我不看好的是那个女仆。”

“为何?”殿君又问。

“她明显会说汉话,却一声不吭,哪怕是在渭台,三殿下赐予她山珍海味时,她仍然装作聋子哑子,狼吞虎咽,毫无恩谢之意,她在离开易籍行时,甚至不曾回头看她的亲祖父一眼。”

“她应当不会讲汉话。”

“她会,她听懂了她祖父的话,当时她的眼睛里,有恨意。”

“为何?”

“她恨的是我们。”瀛姝平平静静地说:“她认为如果她的悲惨境遇,是大豫的君臣造成,她的意识里已经习惯了屈服北汉,她会觉得羌人这么对待她根本没有错,非我族类,其心必诛,她把三殿下的善心当成理所当然,她没有任何的感恩之情,她甚至痛恨着她的祖父,因为她认为,她的祖父如果早些死,她就不会在无眉仓干这么多年苦役了。”

“阿姝,我觉得,你是不是,多想了?”

“我其实也希望这是我多想了,是我的成见。”瀛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