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不厌恨那个无眉奴,长期生活在无望的,悲惨的人间地狱,心里已经积累下太多的怨恨了,可人性是向生的,人只会适应舒坦平顺,从不会适应苦痛磨难,人不愿死,也不愿活得痛苦,当在那等境地,看惯的是弱肉强食,内心的欲望,必然只能是成为强者。
“那阿姝为何不提醒三殿下?”
“因为她没有能力伤害三殿下。”瀛姝垂着眼:“能买通她的唯有客曹令,客曹令当然不会谋害三殿下,哪怕是姜泰出尔反尔,客曹令也必不会担当失职的罪行,这个无眉奴,最多会被当作暗探,留她下来,反而可能利用她做成一些事。”
棋子,瀛姝同样不会在意棋子的死活。
权场之上,没有菩萨,而且她相信三皇子对那无眉奴的恻隐之心,也极其有限。
“那……我买下的男仆呢?”神元殿君问:“如果他也是个隐患,不如……”
还不如让他待在易籍行好了。
“他是个有胆识的人。”瀛姝说:“他是自己求来的机会,这种人,客曹令反而不会尝试威胁利诱,我们脱身时,多带一个人离开不妨事,只不过此人适不适宜留在殿君左右,还得看他如何对待三殿下买的那个奴婢。”
神元殿君已经吁了口气,勉强有了些笑容。
“我起初也是因为看他想护着那个祖父,开口说汉话,后来听那祖父求三殿下买孙女,他虽然也有期待,却没有争抢……这样说来,那祖父明明是受到了别人的帮助,却一心只想着惠及自己的孙女,的确是,自私了。”
“亲疏远近。”瀛姝又斜倚了下去:“祖父再是如何,情愿把机会让给孙女,顾私是顾私,对孙女是真心怜爱的,殿君买的那个男仆,也极其体谅祖父的心情,因此没有相争,他能忍住私欲,今日其实才该受赏山珍美味呢。”
殿君顿时内疚了:“我没想起来,欸,我应该想到的。”
“殿君啊,你咋就那么好骗呢?三殿下怎么可能只赏自己的奴婢不赏殿君的奴仆?不过是三殿下当时想为难客曹令,特地把女奴唤进雅室来,刺客曹令的眼,毕竟当时我们都在雅室,三殿下才没换男仆入内,不过,饮食也都嘱咐赏赐了的,五殿下负责结账,账单看得清清楚楚,共八人配餐,只是有两份没有洒水罢了。”
渭台虽然是北汉的食肆,采取的却是分餐式,一模一样的菜肴上八份,但其实今日在雅室用餐的人只有七位,豫使加上梁会共五人,加一个客曹令,再加一个三殿下所有的无眉奴,另一份菜肴,势必就是供给神元殿君所有的无眉奴了。
“这餐饭花了多少钱?”殿君一时好奇。
“千贯太初币吧。”
神元殿君失声道:“一千贯???”
“还是看客曹令的颜面,给了优惠呢,横竖今日吃的那些菜肴,海味应当是从北齐来的,光是食材的本价就不低了,且我留意了下雅间钱,就要百五十贯,价格应该还算公道的。”
神元殿君捧着额头:“五殿下今天到底兑换了多少太初币?”
“没多少,一千贯都得用车子拉了,不过横竖有客曹令同行,结账是可以用金锭的,也不必现付,在账单上签个名,迟些才让人送钱去就行了。”
瀛姝说:“我花了小钱,买得上好的胭脂膏和郁金粉,等回了建康,用这两样为主,再加几样配料,就能淘制出顶极的胭脂香粉和口脂,等我淘制出来,定会给殿君一套。”
殿君却仍然心疼一餐饭吃掉一千贯。
愁眉苦脸,唉声叹气。
不过转而一想,才化悲为喜:“今日阿姝白赚枚玉印,听说价值两万贯,这样算来我们倒也不吃亏!!!”
瀛姝笑着称是。
她才不会告诉殿君那枚玉印,其实也是从飞鹰部手上赚的呢,都是“内耗”,北汉的商家今日的确赚了他们不少的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