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玄试图开解老头两句:“估摸着是裁判都是朝臣的缘故,有黑幕吧?”
谁想范雎摇摇了头:“以卫鞅之为人,还不屑于耍这些手段。”
“那究竟输在哪里?”
范雎神情坦然的看着陆玄:“输在他卫鞅的的确确说动了老夫。”
陆玄张大了嘴巴:“合着是您老自己缴械投降?”
“他在那场辩论中,给老夫勾画了一副图景,让老夫心动了。”
陆玄有些好奇:“什么样的图景?”
“三千凡国修行路断,不再有人间三境之上强者的压迫和欺凌,自治而安,百姓安居,道不拾遗,夜不闭户,人人安宁喜乐。”
他深深叹了口气。
“如今想来,是老夫天真了......”
陆玄闻言,沉默良久,最终轻轻也叹息一声。
这就是时代的局限性啊。
范雎生在高武世界之中,历来所见的,无论是齐国楚国晋国,还是从前的秦国,众生百姓之苦,多是苦于修士的压迫和倾轧。
因此当商君描摹出这样一副众生平等的图景时,也恰恰击中了范雎的理想。
读书人的最高理想,为生民立命罢了。
但商君所勾画的这副图景,归根结底,不过是昔日阿桃在邾国试图推行政策的大号版本。
阿桃为邾国天下带去的大治之世,从阿桃执政到邾长贵飞升来算,最终也只延续了不到百年。
没有相匹配的物质文明基础,人性永远只是驯化途中的兽性。
欺凌人的,压迫人的,从来都是人。
不是修士,也会是贵族,会是商人,会是黑帮和流氓,会是村委会主任。
显而易见,所谓的三千凡国大治,只是欺骗读书人的谎言。
千年以来,商君殿对三千凡国所做的只有一件事——封锁。
不只是物理意义上的封锁,也是信息的封锁,更是上升途径的封锁。
斯命达当初所说的没有错,不只是邾国,三千凡国从本质上来说,就是大狱三千。
“一千年前,三千凡国立下,国运尽归咸阳。”
“而这一千年里,商君对咸阳的掌控已经愈发可怖,不仅是皇室被架空,当初从秦国各地被抽调而来的无数修士,违逆者被清剿,归顺者被收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