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知道你有很多疑问,不过爹要你记住一点,陆秉天他不是杀你娘的凶手,而你娘也确实是难产而死的。爹与陆秉天是多年的好友了,若没有天弟的庇护,这陆家村全村上下一百七十余户也无法保全自己,能在这乱世偏安一隅就已经是莫大的幸福了。爹知道你的性格,千万不要去想调查什么真相,更不要对陆家有什么怨恨。”
陆朝轻叹了口气,顿了顿继续言道,“假使,假使真有这么一日,记得带着房内医书去投奔村外的贺家,或许他们会告诉你事情的真相……”许是斩除异物对他身体造成了极大的负担,未说上两句句便已气喘吁吁。
这十二年来陆子游早早担起了生活的重担,平日里不仅需要照顾陆朝的起居饮食,还要去村里帮忙补贴家用,闲暇之余仍需钻研医书,这一切陆朝都看在眼里,只是他沉溺在悲伤中无法自拔。
像是要把对子游的亏欠全部补上一般,陆朝突然正色继续说道:“为父知道你是个医学奇才,但为父此生最大的心愿便是你能安度一生,唯此而已别无他求。人食五谷杂粮,当入皇天后土轮回之所,莫要行那危险之事!”
陆朝最后一句似意有所指,说完便一瞬不瞬盯着陆子游,往日略带浑浊的双眼此时一片清明。
陆子游在陆朝的双眼里清晰的看见了自己的倒影,瞳孔微缩,显的有些意外,仿佛一直深埋心底秘密被人发现了一般。随即又有些释然,肩膀微松,是啊知子莫若父。
“可是我真的好想有个娘亲……”一句话没说完,猩红的双眼中泪水夺眶而出,扑在陆朝身上尽情的释放着这些年来的压力,仿佛只有在这一刻他才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陆朝轻轻抚摸着儿子的头,了解他承受了过多他这个年纪所不该承受的痛苦。
也不知过了多久,这样温馨的画面定格在了陆子游在陆朝的床上呼吸均匀地睡去。一只飞蛾在烛火旁上下翻飞,空中划出一道道不规则的轨迹,最后还是没有抵受住诱惑,一头栽进火焰中,发出轻微爆裂的声音,残躯仍在烛火中兀自扭动,显得烛光更加明灭不定。
在烛光映衬下,陆朝脸上的担忧显得有些忽明忽暗,慢悠悠的摸下了床,轻轻捻去了仍旧在晃动的烛火,横抱着子游步伐有些踉跄地走向他的房间,轻柔地将怀中熟睡的子游放在床上。看着子游胸膛随着均匀的呼吸声上下起伏,陆朝若有所思,转身回了自己房间,在倒塌的墙壁前站定。突然发现废墟之下掩盖着碎裂的食盒,其中夹杂着各式简单但精致的菜肴,心中微微有些触动,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
陆朝刚走,床上的陆子游就嗖的睁开了双眼,瞳孔在眼眶中不断地游离,仿佛在思忖些什么。缓缓将今天的经历在脑海中过了一遍,最后眼珠镇定了下来,看样子是打定了什么主意。家徒四壁现在只剩三壁,得找什么借口跟陆川说呢,总不能说是你爹陆村长干的好事吧,算了还是不讲好点,陆子游想到这里不禁有些头疼。想着想着终是抵不住睡意侵袭,这次是真的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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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陆秉天这边,离开陆子游家中已经过了小半个时辰,从陆子游家中到自己家中不算太远,按照常理来说,以陆秉天的脚力绝对够打三个来回,可此时的陆秉天并还未着家。
“嗖,嗖嗖。”陆秉天在陆家村后山的树林里操练着刀法。兴许是陆朝的哀莫大于心死让他感到内疚,又或者是太久没有动武一时技痒,更或许是过了许久安逸日子,警惕心大大降低,居然被个毛头小子近身也毫无察觉,触动到了他,甚至于险些酿成大祸。总之不论是何种原因,此时的陆秉天心情都不算太好。
发泄似的一刀又一刀的挥下,四周劲气挥洒而出,一道道白芒匹练将地面斩出深深的沟壑,周遭树叶随劲风上下飞舞,还未落地便被撕裂成了碎片。一套又一套丝毫不带停歇,像是要劈开眼前的一切障碍,使劲的操练着自己。不知道过了多久,待到四周尽皆一片狼藉,陆秉天终是收了手,长长从腹内吐出一口浊气,斗大的汗珠顺着棱角分明的脸颊滑落,静气收刀站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