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聂大贵的心事

张麻子咧咧嘴,又挣脱了一下,却被聂大娘抱得更紧,满脸无奈之色道:“好好,我给看,丑话说在前面,我看了,开了伤药,至于是否有效,我可不担保。本就是个难回天的伤。”

“怎敢说什么担保,您给我们看了,看不好,那是他的命,我们认了。”聂大娘跪在地上,语带哭腔地说。

“好了,我都答应了,你就松开手吧。”张麻子使劲挣脱了聂大娘的纠缠。

当日,张麻子检视了聂大贵的伤口,开出几副止血生肌的药剂,有涂抹的,有煎服的。

开出药方时,嘴上仍说着:“这伤重,这药若是不济事,可是怨不得我,我说了,你们不听,我也无法。”

开过了药方,小豆子又随着张麻子去镇上取药,回家时,天已经半夜了。

聂大娘服侍聂大贵用了药,睡下,便将小豆子叫到院里,低声问他白日里是如何能将张麻子请到家里来的,小豆子支吾了几句,也没有说清,气的聂大娘甩手进屋,不再问了。

聂小天一直在屋外忙着生火烧水,熏烤狍子肉,对小豆子当日的所为心里奇怪,嘴上却不想多问,只当自己的蠢笨弟弟是碰了狗屎运。

聂大娘疲累了一天,守着丈夫,掉了一通眼泪,直到后半夜,方才迷迷糊糊的睡去。

睡着没多久,便被聂大贵含混的叫声惊醒,忙探身过去看,见丈夫满头大汗,身子如火炭儿般热。

聂大娘心里一吓,起身找了几块旧布,使冷水浸湿了,给丈夫擦身,如此又忙至天边放亮。

第二日,聂大贵仍是高热不退,神智迷糊,嘴里不时含混的说着什么,却是无人能够听清。

聂大娘将那张麻子开的药外敷,煎服,却仍是不见半点起色。

第三日,聂大贵身子仿佛有些热退了,气色却更加难看,神智仍是不清,聂大娘无法,便是坐在炕沿儿上,一行鼻涕,两行泪的哭诉。说着自己如何的嫁给聂大贵,一天好日子没过,今日聂大贵竟是要抛了一家不顾,要独自一个人去了,自己也是不想活了,要聂大贵也带她一并去了,免得一个人留下活得艰苦。

聂小天和小豆子两兄弟立在院子里,无声淌泪,也都没有更好办法。

当日,猎户侯大建过来探望,看聂大贵病的严重,便去找猎户头李福商量,从李福家里拿了小半瓶伤药过来,说是李福家里祖传的伤药。

聂大娘将侯大建拉到院里,低声说着,想送大贵去县城里再找医生看看。侯大建面露难色,嘴里说着再去与李福商量,便自走了。

(三)

当日晚间,聂大娘累了两日再难支撑,安排了两个儿子分别看护前后半夜,自己去东屋里睡下。

小豆子后半夜替换哥哥,迷糊中听得聂小天嘱咐了几句。小豆子给爹喂了些温水,便守在爹身前。

时候长了,困意上来,便低头念佛的瞌睡起来。

正在半睡半醒的当儿,听得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叫得清晰,便猛地醒来,却是自家爹拉着自己的手在叫自己。

“小豆子,小豆子,听爹说几句话。”

“啊,爹,你醒了,你醒了,我这就去叫娘,叫哥哥来,我这就去。”小豆子欣喜道。

“不用,不用,我有几句话只说给你听,明日见了他们,我自有话与他们说。”

“爹,你先养病,等病好了,你有话再跟儿子说。”

“不成,爹现在就想说,你听着就行。”

小豆子尚未完全清醒,两手被爹的手紧握着,只觉爹的手温暖厚重,不由得自己不听话。

“爹,你说吧,我听着。”

“好,小豆子,你听爹说,心里记着。”

“爹,我记着呢。”

聂大贵长出了一口气,便接着说了下去。

“爹不该去做猎户,爹就是个种地的农民,咱家几辈子都是,咱不是那拿刀拿枪上山吃活物儿的能人,爹不是,你也不是,可爹没办法,赋税地租太多,爹担不起,便带着你娘和你兄弟两个逃来了这山里,靠着打猎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