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课变多了,自然有人不喜,当然也有很多人不想学习的人,他们认为读书没用,鹿见云逃课的原因,外婆心里清楚,这娃娃是她从小带大的。
外婆没读过什么书,一生都在为家庭,她那个死了挺久的老伴,也经常家暴她,最后喝醉了跌进大山里死了,死了也好,再也不会祸害谁。
所以外婆在途中学会了王八拳,因为她要强大起来,强大到骂个人再也不能打她一下。
过了一年,鹿见云的成绩还是平常没有变化,金牙老师的课照样会逃,只是那个金牙老师突然就辞职了,来了一个很年轻的男老师。
为人和善,一身温文尔雅气质,长相儒雅,戴着眼镜,一看就是读书人,没有金牙老师的奸诈,他授课的时候,也是倾尽所有所学得知识教给孩子。
听说他本来可以去很高的学府当教授,但他毅然决然来到这个小山村来当小学老师,很多村民打心底对这位老师很敬佩。
夜晚睡觉的时候,狗叫了。
紧接着是女人尖利刺耳叫骂声,还有女人的哭声,在静谧的小山村里,就好像石子投进湖面,鹿见云和外婆到的时候,就看到差不多光着身子的一男一女。
男的是正是叫骂声的女人的丈夫,男的却把另一个女人护在身后,叫骂声的女人是男的妻子,也是几年前找上门说他儿子被打伤闹事的女人。
外婆一下子笑了,饶有兴致看着一切,“小云,这种好戏可不能错过了,看见没,被护在身后的,就是这男的的私底下的情妇。”
外婆好像知道很多,鹿见云笑不出来,她只觉得好吵,她听到人群的上了年纪的婆婆讨论,对着像疯子一样女人指指点点。
“这种女人,连自己的老公都看不了,一看就是她管不好自己的男人。”
“你说她啊,本来就是,自己汉子找别人,一定是她的原因。”
还有比这说的更难听,他们全都在笑,而鹿见云很想逃离这里,这些人的目光是利剑,丈夫护着自己的情妇,妻子没有打出轨的丈夫,而是攻击着被护着情妇。
嘴里一遍一遍的哭喊,“你这个贱人,就是你勾引我老公。”
鹿见云想不明白,为什么不一起都打,丈夫出轨有错,情妇故意找结了婚的男人也有错,他们都有错,为什么只说情妇一个人有问题呢?
明明是丈夫出轨,很多人认为是妻子管不住丈夫,为什么不是丈夫守不住下半身有错呢?
世人好像对男人格外的宽恕,对女人则是愤怒指责。
用他们的逻辑所说,就连当时的狗叫了几声,也是一种犯错。
因为这件事闹到人尽皆知,妻子指指点点,对男人至少还会笑脸相迎,妻子受不住别人的目光,她疯了……
自从,村里就多了一个疯婆子。
就连她的儿子,也叫她疯婆子。
都是疯婆子害得他的爸爸在别人面前抬不起头来,甚至还会朝她吐一口唾沫。
这时,鹿见云发了狠的读书,她想要逃离这里,离的越远越好,是啊!山林富饶,终有一天会苦尽甘来,所谓的苦到底是多远呢?
学累了,就在还未生长的槐树边哭,她真的很想卷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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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天夜里,鹿见云发现外婆晚上有出去的习惯,有一次她跟了上去,外婆独自带着提灯,走到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
那里是一个坟包,外婆就蹲在那里,一边骂一边哭,“死丫头,你把我留在这人世间……你心狠,自己离去,把小云留给我,你是想折磨谁……折磨我这个已经老了的母亲嘛?刚看到小云的时候,她那么小,小小的一团……”
“我看到你遗体的那一刻,我已经想好我也跟去死算了,反正我们母女还会来个团聚,听到小云哭的那一刻,我忍不下心,没你心狠……就这么去了,你怎么这么狠心,只留下小云就走了……”
外婆的声音絮絮叨叨,鹿见云没见过那样的外婆,在她眼里外婆都是坚强的,似乎从没有看过外婆的这一面。
她开始想要逃避,她退了一步,外婆似乎沉浸在悲伤中,也好像是被大山的声音笼罩了一样,她没听到后面的响动。
只要退了一步,想要逃避的念头越来越盛,她从来都不知道,原来外婆如此痛苦,周围的枯草横生,眼前的夜色混乱汹涌,她的心起了波涛骇浪,情绪如同棉花一般塞进了她的大脑。
一步一步的往前走,渐渐的小跑起来,她想要忘掉,她想要不要悲伤,她希望自己什么都不要懂,没见过,她又和从前一样,风声灌进喉咙,眼前的道路开始模糊,她的脚步似要在这条路上踩出一道深可见骨的血路。
心里的悲伤怎么都止不住,外婆因她而痛苦,她找不到痛苦的根源,惊慌的同时她的不安也在四处彷徨,一遍一遍在心里审判自己,怪罪自己的没用。
她好没用,她为外婆做什么,好像只有让她如愿,她会好好学习的。
她早已经跑到门口,外婆没多久就回来了,眼泪早已经流尽,鹿见云假装刚醒一般,睡意朦胧出现在门口,“外婆你去哪里了?”
不知名的叫声,还有外婆有些暗哑撕裂的嗓音格外清晰,“我怕菜地有问题,我就去看了一下,明天还要上学,你差不多要读初中了,好好好睡觉。”
“好吧!”但是她又不甘心的回头,柔着声音说道:“外婆,我会陪着你的,我会陪你很久很久。”
似乎没听过鹿见云会这样说,外婆愣了一下,只是她露出只是一个悲苦的笑容,就像她的人生充满了苦痛离别,却还要强撑着露出笑容。
鹿见云小升初,在镇上的初中读书,住宿生,一个星期只能回一次,休息两天。
她没日没夜的学习,山村里面的学生,跟镇上的学生完全不相同,鹿见云初来乍到,就感觉到人与人之间的差异。
是一个无法逾越的鸿沟,是阶级与阶级之间的鸿沟,她不爱说话的性子还是一如既往,周围人开始做出年纪出格的事情,她在学习,为的就是让外婆看看。
她成绩好了,外婆的脸上也会有笑意,她只是希望对方开心点,所以拼命的学习……
没人会见过她这不要命的学法,就好像一个病态的执着强迫着少女的灵魂,一遍一遍想要得到他人的认可,躯壳失去自我,灵魂开始腐蚀,思想被麻木占据,所有的一切都是悲剧的开始。
周末她休息回到她跟外婆的家里面,她每次写完作业,她背完单词,开始预习下一次要学习的内容,习惯性的看了一眼身边。
卷毛还是死了,好像永远停留在她的身边,她很想要大哭一场,但仿佛眼泪已经流干了一样。
她应该笑,而不是哭,她不能哭,只要一哭就会看到你的脆弱,她要笑,笑的肝肠寸断,笑的支离破碎,只需要一个笑容,他们才不会这有问题。
因为这才是健康的一个人。
她的书桌上稀稀拉拉摆放着几本书,只要她一抬头就看到窗外的一颗枣树,那颗枣树已经开始枯败,树身底下的枝桠不在鲜绿,它们都在那里胡乱的摆放着,但在最高处,一抹绿色亮的晃眼。
但由于太高了,鹿见云书桌前的窗户是看不到的,窗户就像一个幕布,阳光被格子圈住,就好像在不断光明的错误,有蝴蝶闪过,隔着窗户蝴蝶停留在玻璃上,鹿见云只是看这一幕。
蝴蝶被烈阳在灼烧,此刻它的纹路清晰可见,大自然所有荒谬绝伦的生命,都要融化在这片土地上。
“小云?你在看书嘛?”
外面传来响动,鹿见云惊觉回过头来,她赶紧开门,看向门口的外婆,“怎么了?”
外婆的手里拿着一个红色的铁盒,散发的泥土腐朽的味道,周身都缠绕着铁锈,已经爬满了红铁盒的生命线。
不知道为什么,鹿见云感觉到了外婆的悲伤,她粗粝的手掌,手背蜿蜒着褶皱,什么话都没说,只是递到鹿见云的面前。
然后她翕动几下嘴巴,她想要努力挤出一抹笑容,似乎想要安慰鹿见云一样,以肉眼可见的局促慌乱起来,求救般的看向鹿见云,颤抖的唇,指指红铁盒,转过身去。
背影有些仓皇,她的身子好像被岁月压弯,佝偻着,她好像在哭泣又好像是在安慰她,外婆的声音有些飘渺,“这是你妈妈留给你的,我看不懂,你读了书总比我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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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已经走到了客厅,身影越来越远,她没有回头,在鹿见云看不到面容,此刻已经泪流满面。
鹿见云关上门,看向红铁盒,记忆开始错乱,早已经想不起来她的妈妈到底是怎么样的人,她打开被泥土积压的红铁盒。
生锈的记忆随着年月向鹿见云扑面而来,她看到了书,很多很多的纸,一张一张的叠放好,上面有笔墨的痕迹,鹿见云也跟着把她放好,她慢慢看了起来。
字体娟秀,是端端正正的小揩,鹿见云读的很快,这好像是一个人物的故事,几页纸被浏览完,里面的主人公叫竹月,她有一头白色的头发,蓝色的眼瞳,她是传说中的瑞兽。
幻化成人,在这世间游历,遇到各种各样的事,鹿见云一下子就看入迷了,看完所有的手稿,她只觉得文字的主人,是一个心平气和又让人觉得隽秀的女子。
看到最后的落款,鹿弄溪。
这是她妈妈的名字,外婆虽很少提及,鹿见云在村里人的口中也听到不少,她的妈妈真的有外婆说的那么坏嘛?
被所有手稿压着的书,是鲁迅全集,书皮有些褶皱带着泛黄的旧色,翻开第一页就有一个记录,那是书的主人再次翻看用笔记下来的。
看了大半的纸张,鹿见云能感受到了很多东西,直到外婆喊她吃饭,她才看向窗外,夜色快要吞没了整片天空,黄昏金云红霞,余留的深色,折射悄然降临的黑夜。
鹿见云收拾床上的手稿,她突然很想了解自己的母亲到底是怎样的人。
她随意晃了一眼,窗户前的蝴蝶死掉了,它好像被烈日灼烧殆尽生命。
再次打开铁红盒,她已经高中,回家的次数变得越来越少,两个星期回来一次,她看着外婆逐渐苍老的面容,她去了附近新建的寺庙。
她想求外婆一直陪在她的身边,尽管她根本就不信神,不断的焚烧的香,就像人们寄托的希望,思想也会随之被焚烧殆尽。
来的人尤其的多,她也是排了很久的队,她离开刚修好的寺庙,里面的和尚穿着袈裟,手中念着佛珠,但他的献媚的笑容,那人面对的是一个大腹便便的开发商。
两个人说了几句话,和尚已经笑了好几次,开发商说什么就笑着点一下,鹿见云没有继续看,她开始明白,这就是世人的把戏罢了。
没几个信神的,他们都信钱,其实这也没什么不好,至少钱是安全感。
鹿见云低着脑袋走自己的路,在不久之后,外婆独自来了一次,她知道鹿见云最近要高考了,她相信小云的成绩不会差。
但忍不住担忧起来,能希望她考个好成绩。
考完那天,出了校门,看向外边的人海,还有记者似乎在采访,鹿见云避着这些人,有的家长看到自家的孩子,笑容满面的就把他拉走。
她只是找到学校的老师,静静的等待,大多数同学都有人来陪他们一起高考。
离别的气氛在高中的教室弥漫开来,鹿见云在高中没什么朋友,不过也有聊过几句的人,一一告别之后,她坐上回到山村的大巴车。
经过长途的车程,鹿见云已经开始昏昏欲睡了,吵闹声响起,这是附近村子的人,鹿见云认得,不过她不想搭话,这些村里的妇女都很八卦,什么都喜欢问。
她嫌烦身体很疲累,只是她听到了一个名字,那是她外婆的名字。
“听说那边村里死了一个寡妇,寡妇死在家里面,还是村长帮忙收的尸,那个村长还蛮善心的,帮忙举办的丧礼,就是今早的事情,现在好多人都要去磕头。”
没错,那村里的寡妇,说的就是她的外婆,因为外公死的早,没人会喜欢外婆泼辣毒舌的性子,就是就叫她那么难听的外号,鹿见云听着听着,她不困了,只是双眼开始无神。
她觉得不可思议,脑袋宕机几秒,眼泪就先下来了,能感受到心脏强烈的震动,呼吸难受起来,她试图大口大口的喘气。
喉咙像被卡住了一样,只要呼吸就痛,她不敢相信外婆居然就这么死了……
到了地方,鹿见云带着行李,已经无法思考,只想要快速回到家中确定,是真的吗?这到底是不是真的?
她走近就听到锣鼓喧天的唱歌的声音,传来的地方就是家里面,很多人头上戴着孝布,眼前的景象令鹿见云混乱起来,灵魂好像游离,只觉得天好像塌下来了。
她低头沉默着,亦步亦趋的站在门口,里面熟悉的面孔,不熟悉的,都令她感到恶心,她感觉自己也要死了。
村长看到她,左右看看,“云丫头,过来一下。”
他们来到一个无人的角落,鹿见云的眼神直勾勾的看向村长,墨黑色的瞳孔无光,带着点的泪光,怎么都望不到头的深色,村长被这眼神吓了一跳。
放在他身上的钱也烫手无比,他抬起鹿见云的手,“云丫头,别告诉你伯伯他们,这个房子还有你外婆的地都是你的,你外婆的钱也是留给你的,别怕!你成年了,现在叔交给你,放心,外婆的存折还有现金都在我这里,足够你上大学,钱够够的,有什么困难找叔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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