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渐浓,仿若一层暗金色的轻纱,轻柔地覆盖在那尖锐的箭簇之上。这层纱衣似乎蕴含着某种神秘的力量,使得原本冰冷锋利的箭簇瞬间被赋予了一种令人心悸的光芒,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栾卓站在寨墙上,他的五指如同坚硬无比的铁钳,死死地抠住垛口那粗砺的木头。由于太过用力,他的指关节都已泛出了青白之色,就像寒冬里干枯脆弱、毫无生机的树枝。
寨墙下,还未完全消散的炊烟悠悠升起,宛如轻薄透明的纱巾在空中翩翩起舞。那炊烟中弥漫着米汤稀薄的水汽,若有若无地飘散开来。与此同时,栾卓从牙缝间挤出的粗重喘息声也混杂其中,三者一同钻进他的鼻腔,像是燃烧的火焰般灼烧着他的鼻黏膜。这种灼热感迅速沿着呼吸道蔓延至肺部,令他顿时觉得呼吸困难,胸口憋闷异常,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正紧紧扼住他的喉咙,让他无法顺畅呼吸。
就在这时,远处的林梢忽然传来一阵惊鸟的鸣叫以及翅膀扑腾的声响。那声音尖锐刺耳,好似一支离弦之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直地射进栾卓的耳朵。刹那间,他的太阳穴开始突突狂跳起来,仿佛有成千上万只细小的虫子正在里面疯狂地啃噬着,带来一阵阵难以忍受的刺痛。
就在同一时刻,那紧紧搭在弓弦之上的箭矢,由于栾卓手臂肌肉剧烈且不受控制地颤抖,竟然开始微微颤动起来。伴随着这轻微的颤动,箭矢发出了极其细微却又异常清晰的嗡鸣声。这声音仿佛是一种急切的呼唤,似乎在迫不及待地渴求着能够挣脱弓弦的束缚,如闪电般飞速离弦而出,直直冲向它所瞄准的目标。
“给老子滚出来正面对刀啊!”栾卓怒不可遏,胸腔之中的怒火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一般汹涌澎湃,再也难以遏制。只见他猛然抬起右脚,带着满腔的愤恨与恼怒,用尽全力狠狠地踹向脚边的一只陶碗。
那只原本安静放置的陶碗,受到如此巨大力量的冲击,瞬间如同脱缰的野马一般飞射而出。它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以惊人的速度直直冲撞在不远处的夯土墙上。
随着“砰”的一声巨响,陶碗与坚硬的土墙猛烈碰撞在一起,刹那间四分五裂开来,碎片四处飞溅。同时,那清脆的破裂声在空气中回荡,犹如一记重锤狠狠地敲在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心头。
这突如其来的响声使得栾卓身旁的亲卫们猝不及防,他们被吓得浑身一颤,不由自主地缩紧了自己的脖颈。一个个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生怕一不小心触怒了正在盛怒中的栾卓。
此时此刻,栾卓心中那已经沸腾到极点的情绪,就好似一头被囚禁许久、压抑多时的凶猛野兽。它在栾卓的喉头疯狂地翻滚着、咆哮着,试图冲破牢笼的束缚。
终于,这头野兽化作了一声声低沉而沙哑的怒吼,从栾卓的口中喷涌而出,响彻云霄。然而,就在他的吼声即将冲破喉咙之时,尾音却突然硬生生地折断了——东南角的寨楼上,骤然传来了三声短促、两声悠长的牛角号声。那声音就像是一把钝刀,毫不留情地在每个人的神经上狠狠地刮过,让人毛骨悚然。
在这令人心悸的号角声中,数十支箭簇几乎同时调整了角度。一时间,金属与金属相互摩擦所产生的刺耳声音响彻云霄,仿佛要撕裂这片黄昏的宁静。
栾卓瞪大双眼,睚眦欲裂地盯着那逐渐浮现的黑影,眼中燃烧着熊熊的仇恨之火。